导航屏幕上一片血红，老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焦虑的节奏。
去年国庆他在这条高速上堵了六个小时，服务区的泡面早被抢光，孩子在车里哭闹，老婆的脸色比车尾气还黑。
"今年要是再堵，干脆把车卖了坐高铁！"他盯着前方已经亮起的刹车灯，后视镜里是望不到头的车龙。
交通部的数据显示，去年国庆首日全国高速堵车里程能绕地球赤道十分之一。北京G4京港澳高速出城方向，下午三点就开始蠕动，到了晚高峰直接变成露天停车场。上海的网约车司机王师傅最清楚，G2京沪高速那段路，导航显示两小时的路程，去年他拉了位客人整整跑了六个钟头。"那姑娘在后座用手机看了三部电影，下车时跟我说'师傅，下次我还是坐高铁吧'。"
长三角的G60沪昆高速像条吃撑的巨蟒，车流在收费站入口处打结。西安开往兵马俑的G5京昆高速，堵车的密度快赶上坑里的陶俑。有经验的老司机都懂，这种时候就得学兔子——要么比鸡起得早，要么比猫头鹰睡得晚。去年国庆，郑州的张阿姨一家三点起床，六点上高速，到青岛时还能赶上早市的海鲜。"隔壁车道那辆宝马，我们到的时候他还在郑州服务区排队加油呢！"张阿姨说起这事就乐。
景区周边的路况更是个坑。杭州千岛湖方向的G25长深高速，上午十点就开始排队。黄山脚下的G3京台高速，去年国庆有游客在车上看了两轮日出。"我们以为够早了，结果到景区门口，前面已经排了五百多米。"来自武汉的小陈回忆道，"早知道就该学那些大爷大妈，天没亮就来蹲点。"
返程才是真正的噩梦。G4广深高速在假期最后两天，下午三点开始堵，平均车速比大爷遛弯还慢。山东的刘师傅去年在这段路上看完了整季《狂飙》，"充电宝都耗没电了，服务区的插座比春运火车票还难抢。"江苏段的G2京沪高速更夸张，有位司机开了八小时才挪出去两百公里，下车时腿都不会打弯了。
高速公路的历史就是一部堵车进化史。二十年前大家还觉得堵个把小时了不得，现在动辄半天起步。有专家研究过，国庆堵车已经成为中国特色交通现象，跟春运并称"地表最大规模人类迁徙"。北京某高校的社会学教授分析，这背后是中国人对家庭团聚和旅游的执着，就算堵成狗也得在路上。
聪明的车主已经开始玩起时间差。上海的周先生去年国庆选择凌晨两点上高速，"那叫一个爽，整条路就我一辆车，跟包场似的。"不过他也提醒，半夜开车容易犯困，服务区可能关门，最好自备干粮和成人纸尿裤。"别问我怎么知道的，都是血泪教训。"
高铁的售票数据很有意思。每年国庆前一周，热门线路的车票秒光，但总有人不死心天天刷票。铁路部门的数据显示，去年国庆有超过三成乘客是临出发前三天才抢到票。"抢到票的那一刻，比中彩票还开心。"在深圳工作的河南妹子小赵说。她去年就是抢到最后一张票，看着朋友圈里堵在高速上的同学，在高铁上美滋滋地敷面膜。
导航软件的工程师们最懂这种痛。他们开发的"未来拥堵预测"功能，能提前48小时预判堵点。高德地图的数据分析师透露，算法会参考历年数据和实时路况，但再厉害的AI也算不准所有意外。"去年有辆车在G6京藏高速上抛锚，导致后面堵了十五公里，这种突发情况神仙也难料。"
服务区的工作人员见惯了人间百态。京港澳高速某服务区的张主任说，国庆期间最抢手的是充电桩和厕所。"有回两个特斯拉车主为抢充电桩差点打起来，劝架时我说'要不你俩石头剪刀布？'结果真用这办法解决了。"厕所排队更壮观，去年有个服务区女厕排队两百米，保洁阿姨说那场面"比明星签售会还火爆"。
交警部门的建议很实在：带足食物和水，检查车况，下载好电视剧。有位处理过无数事故的老交警说，国庆期间八成事故是追尾，"跟车太近，看手机，疲劳驾驶，就这三样。"他见过最离谱的是两辆车因为抢道刮擦，下车理论时发现是大学同学，"那场面，从吵架到叙旧只要三分钟。"
旅游博主"车轮上的老王"有套独家秘笈：带个空饮料瓶，下载好离线地图，准备点现金。"服务区网络一炸，手机支付用不了，现金能救命。"他去年在江西某服务区，亲眼看见有人用两百现金买下最后一箱矿泉水，"那老板笑得跟捡了钱似的。"
高速公路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中国汽车社会的缩影。三十年前没几条像样的高速，现在里程世界第一。汽车保有量爆炸式增长，节假日免费政策火上浇油。有经济学家算过，国庆堵车造成的经济损失够建三座长江大桥，但老百姓还是前赴后继地上路。"在家待着多没劲，堵在路上也是种体验。"每年都自驾游的重庆老杨说。他车里常备扑克牌，堵车时就拉上隔壁车的人打升级，"去年在湖南段堵着，我们凑了四个人打了一下午，最后还互相加了微信。"
导航地图上那些红色线段，承载着太多哭笑不得的故事。广州的宝妈小林去年国庆带孩子回老家，在服务区给孩子换尿布时，发现忘带湿巾。"正着急呢，隔壁车的大姐递过来一包，说'我家娃都上大学了，这包珍藏版送你'。"而在另一段高速上，堵车堵到晚饭点，几辆车的人凑一起搞起了野餐，"那场面，跟小时候院里乘凉似的。"
铁路部门的数据显示，去年国庆选择高铁的人比前年多了两成。但公路客运依然坚挺，毕竟能说走就走。有对老夫妻的退休计划就是开车走遍全国，去年国庆在高速上堵了十小时，老爷子说："急啥，我们退休人员最不缺的就是时间。"老伴在旁边补刀："是不缺时间，缺厕所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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